揣着这样的想法,唐凝在提出把云姨娘一同接回府上时,他眉头都没皱一下。况且,他都快记不清,云姨娘是犯了什么错被打发到这儿来了。

    云姨娘见倩茹说得对,自己回府果然十分顺利,未有推辞,换上新衣收拾一番,随唐凝回家去。

    朱夫人听闻唐国泰亲自去山上接人,又生了一回气,她左想右想地想不通,老爷为何性情大变,突然间袒护起唐凝。

    可她这顿气还没生完,便听下人来报,老爷不光接回了三小姐,连云姨娘也一并接了回来。

    “这却如何使得?只当是老爷一时头昏,才要上山去接人,不曾想把个罪妇也接回来,我府上都是清白之身,岂有她的容身之处?撵她走才是正经!”朱夫人摔了个茶盏,当即怒步而出。

    云姨娘才从马车上下来,沿着后门进到内宅之中,就迎上朱夫人的怒骂。

    “好你个没脸皮的,是谁准你踏进这府门的?既已送你去了寺里,不日夜诵经为那无辜的孩儿超度,还想回来,继续当你的姨娘不成?想得美!来人,快把这个女人给我打出去!”

    时隔多年,云姨娘再次迈进这深宅大院,尚在恍惚间回忆往昔,见到朱夫人怒骂自己的模样,与数年前竟无二致。

    可云姨娘这次却没怕她。她在那山上,什么苦都吃过了,吃苦吃到最后,才发现,唯有见不到女儿才是最苦最难熬的事。

    这一次,她既然能回来,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凝儿的身边,不管是谁,都不能拆散她们母女俩。

    几个粗使婆子听到朱夫人的命令,朝手心唾了两口,攥起棍子就要将云姨娘打出去。

    “夫人问是谁准我踏进这府门的,我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,我这便回禀了您,是老爷允我回府,您若不信,大可亲自去问。”云姨娘冲朱夫人福了福身,神色间却不卑不亢,未见半点慌张。

    一听是老爷的意思,粗实婆子只好放下木棍,回头去看朱夫人,请她再拿主意。

    朱夫人也料到是唐国泰的意思,可庇护一个唐凝就够了,再来个云姨娘,朱夫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:“罪妇就是罪妇,谁的话都没用!”

    云姨娘道:“夫人不妨说一说我有何罪责。”

    “你克死了吴姨娘的孩子,难道你自己给忘了不成?”

    十数年前,朱夫人新娶进门的第三年,云姨娘便被唐国泰看中,纳进后宅做了二姨娘,她生下唐凝之后,唐国泰又纳个姓吴的姨娘,吴姨娘给唐国泰生了个儿子,唐国泰喜不自胜。

    可这个孩子生来体弱多病,后有一日夜里竟死了,人人都道这孩子没福气,朱夫人请来算命先生,这一算,说是云姨娘犯了小儿关煞,这孩子生于春月戌未,命犯水火关,最该提防滚汤明火之类。

    可那孩子死的前两日,正逢云姨娘的生辰,府里到处都是烟花火烛,照得内外亮堂堂的,犯了那孩子的忌讳,那孩子没能渡过这一关,熬两日便死了。

    况且还有属性相冲,云姨娘与吴姨娘的院子紧挨着,那孩子与云姨娘犯了子午冲,又是一大忌讳。

    云姨娘克死了那个庶子,这种说法怎么绕都绕不开,听得多了,连云姨娘自己都信了这孩子的死与她有关。她日夜愧疚难当,寝食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