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醒来时，居然过了一日。
三月的天时乍暖还凉，但凡日头从正顶心开始往下落，凉意就一缕接着一缕地蹿进屋子。
司漓迷迷瞪瞪地从罗汉床上爬起来，身上光盖了层薄毯——本想小憩一阵，却没想到直接睡了过去。此时正值夜尽星阑，院子里黑得厉害，她半眯着眼起身关窗，被凉风激了个半醒。
身上却热得厉害。
她清了清嗓子，只觉得喉咙处烧了一团火；又像是在戈壁上吹了一整日，嗓子眼里都裹上了尖锐的砂砾尘灰。
司漓就着茶壶喝了整整一壶的隔夜茶，这才舒服了些。
接着，她又摸着黑在榻边的木箱子里寻出了一个瓷瓶，从瓶中倒出三粒雪白的药丸来。将其中一粒生塞进嘴里咽下，又细细将剩余两粒放回，小心翼翼。
身上焦灼的热气渐渐散了。
天还未大亮，城南的司家大宅正门传出轻响。
枣红色的宅门缓缓开启，露出一条缝。一个纤细姑娘从门内走出。
江南的春日初晨是朦胧的雾，氤氲的水汽将往来的行人浸得津湿。
天色晦暗，晨光刺不破浓云，青石板边缘渗出水来。街上的行人不多，零零散散行走，道中印下浅淡的湿鞋印，没人说话。
司漓刚走出大门没几步，身后忽地传来铃铛声。
当啷、当啷。
不是普通的铃铛，这声音沉闷悠远，更像戴在农田里耕着地的老黄牛脖子上那种。
伴着吱唷吱唷的声响。
大概是哪家过路的牛车，司漓想。
下一瞬，风声传来，手腕忽地一紧。
行车的短鞭缠上她的腕。
“这位娘子，敢问此处可是司府？”是个声色懒散的男子。
司漓面无表情，一把掼下手腕上的鞭子，头也没回：“是。”